——追思安徽某预备役师工兵营营长曾光
曾光在水上演练的冲锋舟上
(上接第一版)
抗雪现场。高速路口滞留了长龙般的车辆和大批焦急的旅客,路面积雪很深,张龙驾驶着装载机一点一点地铲着地面上的冰雪,2009年3月才编入工兵营道桥连的他,虽说多年来一直在工地上操作装载机,但对在马路上铲雪除冰却没有经验,驾驶室内外的温差使玻璃蒙上了一层雾气,张龙一时无法看清外面的路况。“张龙,注意群众的安全!”曾光一边喊着,一边“蹭”的蹿上1.7米高的装载机,站在驾驶室外的指挥台上,“你坐在里面能不能看见周围的人和车?看不清?听我的指挥,左,稍往左……低,再低……好,倒……”冷风如刀,9时30分,曾光已在室外指挥台上站了1小时20分钟,他的身体冻得僵硬了,手变得麻木无力。突然,装载机的铲斗撞到了冰雪覆盖下的道路接缝处的钢条,巨大的机械陡然停顿,一个高大的身影重重地摔了下来……
曾光和预备役战士们在一起
“他就是个操心的命。”战友们含着泪水给他们的营长下了个定义。“战士的训练、战士的生活、战士的安全、训练基地周边群众的生活……事无巨细,什么都管,事事操心,就是顾不上考虑自己。”2006年3月22日,一次手榴弹实弹投掷训练中,一名战士由于紧张,投出了一枚哑弹,落在训练场边的一个水沟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这里这么偏僻,平常没有人来,又是在水沟里不好打捞,以后再来排弹吧。”一位连长对曾光说。“不行!哑弹一天不排,就多一天的危险,万一哪个老百姓来水沟里摸鱼碰到怎么办?”曾光严肃地说。“营长,我来打捞吧。”连长王峰自告奋勇地说。“不行,危险性较大,我儿子都有了,你还没结婚呢。排哑弹我内行,你们靠后!”曾光大声地说。“‘你们靠后’,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他总是这么喊,这成他的口头禅了。”王峰笑了笑,然后流下了泪。到工兵营的七年里,曾光冒着危险先后排除哑弹35枚、销毁炸药1050公斤、拉火管3万余枚、装填喷火罐150多筒。
“曾营长是个好人啊,我们这周边的群众没人不认识他的,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工兵营在舒城县某训练基地附近的居民高大姐不住地叹息,“既热心又细心,对我们老百姓可好了,经常帮我们的忙。知道我家里养了一群鸡,每次训练基地里有剩饭剩菜的,一般人直接就倒了,他每次都派个兵送到我家来给我喂鸡,为老百姓能考虑到这么细,我们想念他啊。”
“最抠门的营长”
在战友和家人的印象中,曾光是出了名的“抠门”。2004年,工兵营在舒城县组建后,曾光带着几个干部住在县委党校,办公场所却在三公里外的县人民武装部。在当地,这段距离坐出租车只要三四元钱,而坐人力三轮车只要两元多钱,但曾光每天都带头步行往返。2006年初,工兵营要在当地设置训练基地,曾光嫌租用场地太贵,自己找到一处废弃已久的宾馆,将它作为临时训练基地。宾馆内杂草丛生、门残窗破、无水无电,曾光带着两名连长动手除草清扫、布线接电、修门补窗、和泥垒灶。部队训练开展起来后,县人民武装部的领导感慨地说:“曾光,你真行,没花一分钱,就建了一座训练场。”
不要钱的训练基地
搬运水上训练用的冲锋舟,他嫌找搬运工太贵,带着战士肩扛装卸;营里没有行军灶,他找来汽油桶剖开,里面糊上一层泥巴,自己动手做简易灶;每次训练前,他提前入驻训练基地准备,吃泡面、馒头,喝自来水,从来不进饭店;训练期间,他不让战士去镇上的澡堂洗澡,自己上山捡回木柴,用柴油桶架起锅灶为战士烧洗澡水……“营长你也太抠了吧?是不是经费紧张啊?我们下馆子吃顿饭、去澡堂洗个澡也不算啥呀。”有的连长发起了牢骚,曾光总是严肃地回答:“我们的钱是用来训练的,不是用来享受的。你们在生活上要少讲究,在工作标准上要多讲究。”新参加训练的预备役战士要统一理发,镇上的理发店理一个发要五元钱,曾光找到县人民武装部副部长陈法来说:“上理发店理发太贵了,我们把师傅请来,不要他洗、吹,一个人我们出两元。”陈法来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地说:“我说老曾,你至于这么一元钱一元钱地抠吗?”曾光憨厚地一笑说:“经费来之不易,省点钱把训练标准搞上去,给战士们改善一下伙食也好啊。”
曾光对自己更抠。从军19年,除了军装,他没有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妻子杨程在结婚前给他织的一件毛衣,他穿了10年。在他那间45平方米的房子里,除了几个用来装衣服的柜子外,就再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一台老式19英寸电视就算是高档电器了。这些款式陈旧、破损严重的柜子、桌子都不是花钱买的,每当师里有转业干部搬家,把一些破旧家具扔掉时,曾光都把它们当宝贝似地捡回家用。家里的板凳、椅子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一张坐上去咯吱响的“老爷床”去年被邻居的几个孩子给蹦出个大窟窿,杨程说:“换张新的吧。”曾光却说:“还能凑合用呢,只要能睡就行,干吗买新的浪费钱。”结果他拿个锤子把床修好了接着用。2004年,曾光夫妇贷款买了一套商品房,可是一直到曾光牺牲,他们一家三口也没能搬进新家,因为那房子一直没有装修。
预备役师首长看望曾光生前照顾了五年的五保老人
曾光也有不抠门的时候。2009年3月,战友周建军因买房子要向他借一万元钱,他自己拿不出,就给妹妹打电话借钱。妹妹埋怨道:“自己没钱干嘛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你堂堂一个营长,那么多工资都跑哪去了?”在妹妹的逼问下,曾光不得不道出他还有两个“爸爸”、四个“孩子”的实情。在工兵营驻舒城县万佛湖畔训练基地附近,住着张早燕、许兆颜两位七十多岁的孤寡老人,曾光每次去那开展训练,都要带着官兵去看望两位老人,并送上大米、面粉、食用油和肉蛋等生活用品,外加百把十元零用钱,这一做就是五年,老人们走到哪里都说,我有一个“穿军装的儿子”。舒城县庐镇是远近闻名的贫困乡,有不少孩子因家庭困难而辍学。姚婷是庐镇小街小学六年级学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家境贫寒,父亲在外打工,母亲改嫁,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安菜小学六年级学生胡鹏也有着类似的境遇。从2004年起,这两个因贫困而濒临辍学的孩子就是在曾光连续五年的资助下即将完成小学学业,而在此之前,已经有两个孩子在曾光的资助下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
曾光牺牲的消息传来,两位老人伤心得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怎么让你先去了啊,不如让我先去,让我这把老骨头折点阳寿给你啊。”78岁的许兆颜老泪纵横。姚婷的英语学得不太好,曾光在牺牲前的几个月还托连长曹磊给姚婷带去了五本书和两张学习光盘,叮嘱她好好学习。在曾光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泪流满面的姚婷向遗像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慢慢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考卷说:“曾叔叔,您看我英语考了90分。”
“爱较真的‘蛮牛’”
曾光捐资助学的12岁女孩姚婷在认真读书
在曾光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困难”、“差不多”这样的字眼。“他特别爱较真,那‘蛮劲’上来,什么都挡不住。”熟悉曾光的人都这么说。
2004年10月,工兵营由庐江县调整到舒城县,要求三个月内组建完毕。预备役部队基层建设一直面临着“人员难统配,活动难开展,积极性难提高,经费难筹措”等“四难”问题,时间紧,任务重,要求高,时任防化连连长的曾光负责四个连队的编建任务,大家都为他捏了把汗,可他却向师领导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舒城县交通局工程机械多、技术力量雄厚,是编建道路分队的最佳单位。曾光主动找上门,可该局领导开始有些犹豫,接连吃了六次闭门羹。当他顶着风雪第七次上门时,该局领导终于被打动了,不仅同意编建,而且表示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组建期间,曾光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走遍了全县21个乡镇街道、70多个部委办局,走访了630多个预编官兵家庭,行程达3000多公里,穿烂了三双解放鞋,人瘦了几公斤。年幼的儿子肘部骨折住院,他顾不上回家看一眼,最终高质量完成了组建任务。
“军事训练就要敢玩真、敢较真,玩不得半点虚假,‘一招鲜’、‘花架子’都是自欺欺人,提高战斗力最要紧。”这是曾光最常说的一句话。2007年底,工兵营在大别山腹地进行冬季野营训练。在通过有毒气体这一项目的演练中,曾光看到许多预备役战士把“有毒”气体没当回事,竟然背着防毒面具不用,直着腰往前跑。他立即让部队停下,吼着说:“防毒面具是给我们用的,不是背着玩的。平常训练我是怎么教你们的?”“现在又不是打仗。”“天这么冷,还这么折腾干吗?”“意思到了,差不多就行了吧。”队列中有人在嘀咕。“训练没有差不多,重新通过。”曾光把那些将训练当儿戏的人员组织起来,反复跑了三四个来回,直到合乎战术要求才罢手。一些战士深有感触地说:“总认为预备役部队训练是做表面文章,没想到曾营长要求这么严。”
2009年6月5日,舒城县万佛湖水上训练基地,20艘冲锋舟穿梭在水面上,打捞漂浮的救生圈。“今天训练的科目不是水上救人吗?怎么在打捞救生圈?”曾光一到训练场就发现训练内容与计划不符,立即叫来了正在组织训练的连长武英勋了解情况。“营长,这个科目比较危险,有的预备役官兵不熟悉水性,为保证安全,我们用救生衣代替真人……”“训练场上玩虚的,战场上就要付出血的代价。我们平时不勤学苦练,关键时候怎么能履行使命?”曾光立即让所有的冲锋舟重新演练。“出了事谁负责啊?”“这又不是真的抢险,没有必要那么较真吧?”一时间,大家纷纷提出不同意见。“我们不能为了安全而降低训练标准,做欺骗战斗力的事。”曾光激动地说,“下面由我充当落水群众,大家进行打捞。”说着,曾光直接跳下了水,当起了“落水群众”,见营长“蛮劲”又上来了,10名水性较好的战士也纷纷跳入水中,其他战士赶紧发动冲锋舟开始了实战性的救援训练。
因为抓训练严格认真,近乎苛刻,曾光被大家称为“曾老虎”。几年中,他硬是凭着这股较真劲,先后培养出40多名教学骨干、330多名机械操作手、610多名爆破手和760多名操舟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