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二）

第二章 项雨（选段上）

    项雨满嘴说胡话的时候，他的爸爸和妈妈能看见他的矫正牙套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项雨说胡话时，他的大脑思绪是断断续续的、不连贯的、混乱不清的。
    …………
    项雨从家里所在的桦树街到学校，要坐四站地的公共汽车。那辆车比较拥挤，因为它经过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就是因为拥挤，项雨去学校时迟到过几回。所以，他总是提前一些时间去乘车，让自己去学校的时间宽裕些。跟项雨差不多时间同乘一辆车的是班里的女生媛媛。媛媛被家里人一直送到学校，不是爸爸送，就是妈妈送，要不就是爷爷送。有时，项雨想跟媛媛说两句话，比方说，你作业写完了吗？今天是爷爷送你啊？……
    再在公共汽车上见面，项雨就跟媛媛的爸爸说：“叔叔，你们轮流送媛媛啊？我跟媛媛是一个班的，以后约好，我跟她一起坐车，不用大人送了！”
    媛媛的爸爸笑了，刚要说话，媛媛抢先说了：“你还没长大哪，怎么跟你结伴上学啊？”
    项雨说：“谁没长大呀？我都穿四十号鞋了，已经挤脚了，下半年就该穿四十一号鞋了！”
    ……
    那天，项雨又在车站碰见了媛媛的爸爸，当然还有媛媛。项雨热情地对媛媛爸爸说：“叔叔，让媛媛跟我一起上学吧，她不用大人送了。”
    媛媛的爸爸笑起来：“我家媛媛的同学已经长大了！”
    看见媛媛爸爸的笑容，项雨像是得到了特别的奖赏。下车后，媛媛的爸爸真的对项雨说：“明天，让媛媛跟你结伴上学吧！”
    媛媛看了一眼项雨，又看了一眼爸爸，那眼神像是谁都不信。项雨对媛媛的爸爸承诺：“叔叔就放心吧！”
    在项雨的心里，他认为“结伴上学”就是一起上车，坐四站地后下车，再一起走进学校的大门，事情就结束了。
    媛媛的心里也这么认为。
    但是，生活像一只变幻莫测的恶兽，它可不这样想。项雨跟媛媛一起乘坐公共汽车的第二天，媛媛说她身后有个人在盯着她，从她上车后一直盯她，她很害怕。项雨紧张起来，连忙问她：“那个人在哪里？”
    “他下车了！”媛媛的眼睛望了一眼车门，好像那个人的影子被车门夹住了，还留在车门缝中扭动。
    项雨松了一口气，对媛媛说：“没事了！”
    但是，项雨再在车站上等媛媛上车时，又看见她的爸爸来送她了，并跟他们一起上了车。项雨心里想，媛媛肯定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爸爸，让她爸爸担心了。这让项雨心里有些不舒服，前两天刚刚建立起的男孩子保护女生的尊严小屋，开始漏雨了。
    项雨真的像一只从泥沼里爬出的小狗，耷拉着头，在车站上跟媛媛的爸爸告别。等媛媛的爸爸走远了，项雨突然跟媛媛说：“媛媛，那天在车上真的有人盯着你吗？”
    “当然是真的！”
    “那个人盯你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
    …………
    沉默了一会儿，项雨说：“这点小事跟你爸爸说，大人们会紧张的！”
    “我不说自己会更紧张！”
    项雨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