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贵仁延续了一贯的低调作风。升任教育部部长后的第七天,他才在媒体面前露面,首次露面的话题,谈的是义务教育。
从10月31日履新开始,猜测这位新部长的教改理念成为媒体的热门话题。解读袁贵仁的简历,媒体说,这是个一生从未离开过教育的部长。不仅如此,袁贵仁的一生也在被中国的教育制度影响和改变。袁贵仁的求学经历,精准地演绎了中国教育制度对普通国人命运的改变。这样的经历,或许能让这位新晋教育部部长更深刻地体察教育之重、教育之疾。
贫苦出身
袁贵仁的家乡在固镇县王庄镇南屯村,这是中国中东部省份一个人口不多的小村庄,袁贵仁在那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青年,整整28年的时光。
在本村读了四年小学后,袁贵仁和他的同学们每天步行两公里到镇上的小学、初级中学,继续学业。在南屯村,袁家并非富裕之家,父母均是农民,袁贵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在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乡村,计划经济统筹着生活,人们在生产队里劳动,计工分,统一到集体食堂吃饭,仅有的货币来源是靠卖鸡蛋和家里养的猪和羊。袁贵仁每个学期的学费是四元多钱,家里要卖掉200个鸡蛋,换来这笔学费。
四十多年后,袁贵仁的同乡好友肖振宏回忆起那段时光:“在学校里,袁贵仁表现优秀,门门功课都是第一,作文更是好,经常被当作范文。”除此之外,袁贵仁还喜欢打篮球,并打得不错,比袁贵仁小三岁的肖振宏经常去看学长打球,并帮他抱着衣服。袁贵仁的钢笔字写得漂亮,被同学当作字帖临摹。
1965年,15岁的袁贵仁升入固镇县第一中学,次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固镇县中学停止了正常教学,学生们返回家乡劳动。回到南屯村的袁贵仁并未放弃读书。“他经常背个大书包,到学校的图书馆借书,我们就凑到一起看,看完他还回去,再背回来一书包”。肖振宏说,村里坚持念完初中和高中的只有四个人,其中包括他和袁贵仁。
那时候,袁贵仁和朋友们的阅读兴趣是小说和鲁迅的作品。对文学的热爱贯穿了袁贵仁的一生,他的博士生王律评价他“除了看书,好像没有特别的爱好”。
至今,每次回北京师范大学,袁贵仁都要到学校周边的书店逛逛,“课堂上,他可以随口说出最新的书籍,推荐给大家”。
受益恩师
1968年,袁贵仁高中毕业,命运并没有给酷爱读书的袁贵仁继续学习的机会。
此时,中国已取消高考两年,他唯一的出路是回乡务农。在中国,和袁贵仁有同样命运的人,被称作老三届(1966年~1968年三年中毕业的初中生、高中生)。这是中国的教育政策,第一次不可抗地作用于他们的人生。
在这样的人生分叉路口,将袁贵仁拉回到“与书为伍”道路上的是王庄中学老校长。“老校长特别看好袁贵仁,当时学校正好缺老师,便让他去代课。”肖振宏说。
不仅校长,王庄中学的数学教师刘广文和语文教师张清迎也让青年时代的袁贵仁获益匪浅。在“读书无用论”成为主流声音的乡村社会里,这两位名牌大学毕业生把自己偷偷留下的书借给学生们看,并告诉他们“无论国家怎么发展,都不能放弃读书,任何时代都需要有知识的人”。
正是这样的校长和教师,让只有18岁的袁贵仁清醒地坚持正确的人生方向,当政治以不可抗力将他的人生推向一个拐角的时候,他从没放弃过对另一个方向的渴望。
1972年,因教学成绩突出,袁贵仁获得了到县师范进修的机会。1976年,仍然是因为表现优秀,他被借调到五七大学担任政治教师。
这种在童年和青年期亲身感受到的中国基础教育现状,让袁贵仁对中国教育的现状有着深刻的体察。他最能理解一个好的、公平的教育制度,对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哲学家的视野
1977年,袁贵仁的人生迎来新的转机,取消了10年的高考制度在这一年恢复。几乎没有犹豫,袁贵仁便和肖振宏开始复习。
那是一段历经艰苦而重新获得希望的美好生活。虽然艰苦,却充满激情。两个人把公式贴在墙上,每天背诵。袁贵仁的爱人给两人送来葱油饼,用煤油炉下面条,他们便像过年一样开心。
报考大学之前,袁贵仁想读哲学。这让肖振宏很不理解。袁贵仁各科成绩都很优秀,从不偏科,语文成绩更是优秀,作文从来都是范文。而袁贵仁说:“学哲学可能更有意思,他可以融汇所有的学科,更有高度。”
最终,袁贵仁以四百多分的成绩如愿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哲学系,攻读马克思主义价值观专业,之后又完成硕士学位,并留校任教。
在北京师范大学读书期间,袁贵仁专心于学术研究,硕士期间有多篇论文发表。他的研究领域从哲学的认识论,发展到价值论,再专注于价值论中的人学。“价值论的人学,就是关注人的价值是什么,以及如何实现,这或许正是目前中国教育的最核心问题。”王律说,在国内,袁老师是这个学科的先驱和第一梯队的研究人员。
袁贵仁的可能
从电视上知道袁贵仁升任教育部部长的消息后,肖振宏立刻给老友发了条短信:“看到你升迁的消息,十分高兴。”袁贵仁并没有回复。
了解他的肖振宏说,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祝贺,而是安静的思考,他的这个老友,从来慎言谨行。当袁贵仁踏着教师之路,官至中国教育界最高官位的时候,他内心对这个部门的焦虑和期盼可想而知。
“新部长,最需要的不是魄力,而是一种教育家的情怀,只有有了这种情怀,才能尊重教育规律办事,并且有决心破除传统观念的束缚。说通俗点就是少点官气,像个老师。”这是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对新部长的期待。
59岁的袁贵仁,或许部分满足了这种要求。袁贵仁能有多大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他能展现多大的可能性? □《京华时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