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是世界孤独症日,年少不知愁滋味时,偶尔会觉得自己很孤独。孤独或许还带些孤芳自赏的清高与傲骨,而孤独症是一种可怕的疾病,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是人生幻灭的残酷。
孤独症也叫自闭症,柔情讲是“星星的孩子”,客观地讲儿童“精神病”。我国是1000个儿童中有6个,美国是156个儿童中有1个,被奥巴马称之为“癌症之二”的杀手。逐年增加,病因不明。是一种神经类疾病,很难早期诊断,直到孩子两三岁不会说话,可那时候发现已经迟了。
昨天下午我去了合肥市一家孤独症康复机构。油漆绿色的大门,紧锁,正好一个父亲拉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在开门,父亲把手伸到门上的小“窗户”开销,吱吱呀呀地直响,孩子站在身边,低着头,安静。等门好不容易打开,父亲一拽孩子的衣服,就进去了,我也跟着进去。
父亲的衣服上满是灰尘,头发凌乱。
这是一家废弃的工厂,院子里的滑滑梯全是灰尘,苟延残喘地蹲在一角,突然听到小孩的尖叫声,我心里一紧,站一会儿没敢去。也没有人出来,突然想起以前看的恐怖片的场景。
壮着胆到二楼,有一位老师站在中间,四周站着二十多个孩子,每个孩子旁边站着一位家长。老师简单地喊着口令“立正”、“立正”,可是有的孩子在尖叫、有的孩子捂着耳朵、有的孩子岿然不动、有的孩子突然跑到中间去、有的孩子突然一跪,有一个孩子发疯似地在打他的妈妈,那个妈妈的脸上和手上斑斑点点都是红药水……
目光永远是45度,从不主动与人对视,无论你跟他说什么,他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亲人,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圆圆,长得像个天使一样的小女孩,站在窗子边上,一会儿发自内心的大笑,一会儿又烦躁地哭闹,她的妈妈眼神很硬很硬。她说,孩子到两岁时还不会说话,给她一个小纸片,她也能玩上半天。我抱了抱圆圆,她的眼睛好大好大,黑眼珠好黑好黑,可是她从不看我。穿了小裙子、小皮鞋,戴着个小鸭舌帽,但是她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别人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一直在制造可怕声音的那个男孩一下子冲到我面前,我吓了一跳。他叫宗宗,13岁,他总是不停地在抖手,嘴里“哇哇”乱叫,我有点怕他。上手工课时,他突然闹脾气,又是踹椅子,又是翻桌子,显然他的妈妈制服不了他,旁边的家长纷纷伸出援手,摁着他,摁着桌椅。好一会儿,他安静了,可是拿着一张纸,玩来玩去,对这个世界充耳不闻。
宗宗的妈妈头发染得很黄,来的时候穿的是靴子,和孩子一起做康复训练时,就换成了运动鞋。她说,自从儿子得病后,一头乌发就成白发了,无论孩子病得多么严重,她都要振作起来,如果她倒了,她的孩子就没有活路了。只要她在,她的孩子就在。
那个爱跪的男孩,牛仔裤的膝盖处早已成了两个破洞,家长从里面填了厚厚的一层,他跪下来的时候,地板都一震。满头白发的奶奶说,他不知道痛,他什么都不知道。声音很凄凉,眼里没有泪水,一边说一边把孩子从上拽,颤巍巍的。
课堂上听到最多的就是“最棒”。谁谁谁最棒,谁谁谁最棒,家长说得津津有味,孩子们面无表情。
有一位爸爸,一身酒气,满脸通红。上手工课时,几度睡着了,迷糊中嘴里还念念有词:“赵子凡最棒、最棒。”他的肩膀处破了个大口子,他的儿子会默默注视那个口子很长时间,却不会与父亲对视,不会喊一声爸爸。恍然间有了一种理解,对这位家长的酒气也似乎可以接受。
孤独症真可怕,更可怕的是不知道病因。
省青年联合会委员,安徽日报社政治新闻中心记者,1982年11月出生,女,汉族,合肥市人,硕士研究生,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现当代文学专业。2007年进入安徽日报社工作至今,曾获安徽新闻奖一等奖、“宣传安徽好新闻”特等奖,省人大新闻奖二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