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青年报》(国内统一刊号:CN34-0019 邮发代号:25-2 全年订阅价216元,各地邮局均可订阅)是共青团安徽省委机关报,也是全省唯一一张面向青少年、面向教育的专业报刊,服务教育、贴近学生、关注青年是我们的办报宗旨,经过长期的实践,我们走出了《学生周刊》、《教育周刊》和《新闻周刊》的系列办报之路,我们的目标是成为广大青少年和教育工作者的朋友,使《安徽青年报》成为我省教育舆论宣传的主阵地,成为广大师生展示才华的新闻舞台。
国内统一刊号:CN34—0019 邮发代号:25—2
编辑部地址:安徽省合肥市长江中路419号
茨淮新河记 |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朱海燕 发布日期:2024-12-30 11:28:09 |
□朱海燕 由我迁居之所回阜阳,再由阜阳回故乡,必经茨淮新河,阜阳在南,故乡在北。与故乡谋面,必先与茨淮新河谋面。
每每从河上走过,轻轻的河风吹来,仿佛问我:“你还认识我吗?”我答:“认识。”它又问:“你还了解我吗?”我答:“不甚了解。”
“认识”。是因为在这条河上,我曾经流过汗水,是建设这条大河几十万大军中的一员。我曾把幼稚的文字奉献给那时的工地战报上。
“不了解”。是因为我仅干了一个冬天,便投笔从戎。从离开那天起,我便成为故乡一个孤单漂泊远行的游子。虽然遍踏三山五岳,游遍大江南北,却再也没有躬身与茨淮新河对话的机会。
前几年,利辛县举办了一个茨淮新河开挖建设50周年的征文活动,几次想动笔为它写点什么,终因笔墨扭不住那个所要写的东西,也就放弃了。而放弃之后,自己又感到心痛。
在广阔的淮北平原,素有“旱死怕涝”的民谚,它十分形象地反映出这里洪涝灾害给人们带来的危害。在新中国的治淮中,为了减轻这里的洪涝灾害,曾先后开挖了十多条人工新河,茨淮新河就是其中的代表性工程之一。
茨淮新河横亘于安徽淮北境内,是介于颍河、涡河两大河流之间的一条人工新河,上起颍河左岸的茨河铺,截引黑茨河、西淝河、茨河等水系,经阜阳、利辛、蒙城、凤台、怀远等地,于涡河口上游荆山南麓注入淮河,全长134.2公里。
茨淮新河的上游源头茨河铺位于阜阳市颍泉区,那里是黑茨河入颍水之处,由于黑茨河由西北而来,一旦洪水季节,西淝河、茨河等河流的洪水会汇入黑茨河,如凶猛的野兽向颍河扑来,为颍河带来巨大的压力。茨淮新河的建设妥善地解决了颍河洪水的出路,是一项减轻淮河中游洪水负担的一项战略性骨干工程。
它是一项以分洪排涝为主,结合灌溉和航运综合利用的大型河道工程。一般挖深8米,底宽122至250米,设计能力为每秒分泄颍河洪水2000立方米,每秒分泄内涝洪水1400立方米。配合支流治理,可使颍河防洪标准提高到20年一遇,除涝标准提高到5年一遇。它不仅为豫皖两省1500万亩耕地扩大了排水出路,也为泉河、黑茨河的治理创造了有利条件,使西淝河20万亩洼地基本上解除了内涝灾害。
此项工程规模巨大,项目众多,涉及面广。整个河道分级控制。根据河道比降和地形条件,分别兴建茨河铺、插花、阚町、上桥等四个枢纽,以控制分泄颍河洪水和调节水位。各枢纽均按五级航道标准修建船闸,为淮北开辟了一条可全年通行300吨级驳船的新航道。新河两岸支流集水面积有2283.6平方公里,原来这一地区大部分水利设施薄弱,不仅内涝严重,干旱威胁也大。茨准新河建成后,上桥与阚町枢纽分别装机容量达9600千瓦和6400千瓦,建设了抽水能力每秒120立方米和80立方米的抽水站,两岸增加灌溉面积达198万亩。
英雄勤劳的两岸人民为开挖新河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他们为了新河早日建成,尽快发挥效益,不顾天寒地冻,起早贪黑,风餐露宿,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苦战了7个冬春,累计上工181.55万人次,高峰期一次上工达37万人,共完成土方25267万立方米,砌石92.7万立方米,混凝土及钢筋混凝土36.5万立方米,将宏伟的水利建设蓝图在淮北平原上变为现实。两岸人民用自己的辛勤劳动、非凡的勇气与智慧,谱写了战天斗地、改造自然的壮丽诗篇,创造出可歌可泣的丰功伟绩。
那时,我是茨淮新河利辛县总指挥部东城公社指挥所的会计,指挥所设在阚町镇西侧约3华里的河堤上。整个民工的住所,全部是木杠、高粱秆和茴草或麦秸搭成的草庵子,既防雨雪,又非常暖和。十几里河堤,百十米就有一个高音喇叭,广播着当日的进度和工地上出现的好人好事。工地红旗招展,劳动号子震天,一派热火朝天的动人景象,身置此地,让人热血沸腾、激情满怀。
一天,公社带队的领导对我说,你把精力集中在工地的宣传上,争取高音喇叭里每天都有我们公社的名字,县茨淮新河总指挥办的《茨淮战报》上,每期要有我们公社的报道,这样给县工地广播站和《茨淮战报》供稿,便成为我的主要工作。公社这位主要领导经常给我提供报道素材。一次,他对我说,“今天你到阚町集买30斤花生、5斤水果糖。上午,我们全公社要停工半个小时,某某大队的某某青年,早在几个月前,就订下今天为结婚的日子了。因为男青年上了河工工地,新娘今天特地从家赶六七十里路,来工地和新郎结婚。结过婚不过夜就返回去了,我们停工半个小时,让全体民工参加他俩的结婚典礼”。他又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新闻素材,你要写一篇出彩的新闻报道”。我根据这一素材,很快写了一篇现场报道,当天就被工地广播站播发了。
那时,县总指挥的宣传组长是黄志轩,同时,他又兼着《茨淮战报》总编,他对我在新闻写作上多有指导,使我渐入写作之门。那段时间,《茨淮战报》几乎每期都有我的报道,工地广播站几乎每天都播发我采写的新闻。正因为此,几个月后,铁道兵的几位接兵的同志到了我的故乡——利辛县东城公社。那时,河工放年期,我也由工地返回故乡。几位接兵的同志看了我在茨淮新河工地所写的报道,执意将我带到了铁道兵部队,从此,我走上了笔墨生涯的漫长征途。
人生道路漫长,自己的写作之路也经历了半个世纪,回首望去,才蓦然发现自己笔墨之河的源头是源于茨淮新河。这条河纳入颍水、茨河、西淝河之水,流入淮河、流入长江、汇入大海,而我也随着人生的跋涉,走遍了大江南北,千山万水。我应该为我人生的起步之河、我人生写作的源头之河留下几行文字的,是茨淮新河的第一滴汗水、第一滴流水,滴进我的并不充实的笔管内,让我受用了一生。
有了茨淮新河,凶猛咆哮的洪水终于有了一根缰绳,使得它步入有秩序的运行之中,也使原来的一片泽国变成了高产稳产的沃野良田。1991年,连续出现流域性强降雨过程,淮河干流正阳关水位陡涨,润赵段、南润段、丘家湖、姜家湖等行洪区被迫行洪。由于洪水峰高量大,水位降而复升,直逼警戒水位以上。在这紧急关头,茨淮新河分泄颍河洪水每秒达500立方米,降低正阳关水位0.2米,不仅使得唐垛湖行洪区免遭行洪,保护了湖区近10万亩耕地,而且大大减轻了淮河中游的防汛压力。
那次洪灾,由于蚌埠至合肥的铁路线被中断,我作为《人民铁道报》的记者,奉命赴皖地灾区采访。在蚌埠市,淮委的同志告诉我,全省受灾面积达4800万亩,受灾人口3392万人,直接经济损失69.78亿元。全省38个县(市)城区进水,省会合肥进水面积约5平方公里,水深0.5米至2米,巢湖、六安市区大部分泡在水里。特重灾民达1000万人,死亡340人,死亡牲畜1.0776万头,倒塌房屋96.7万间,损坏房屋129.6万间。
损失惨重!
但是淮委的同志告诉我,如果没有茨淮新河分洪,损失会更大,后果不堪设想!有了茨淮新河,阜阳、临泉、太和、界首等港口由死变活,两岸人民有了自己的黄金水道;不仅使阜阳至蚌埠的航程缩短了100公里,而且改变了昔日颍河航道只能季节性通航的情况。新河全线不分季节全年通航,年通航量近200万吨。上桥枢纽年通航量最大达253万吨。
有了茨淮新河,两岸200多万亩耕地不再遭受干渴的折磨。新河兴建以来,西淝河下游洼地50个圩堤内20万亩耕地从过去十年八淹变成午秋两收;上桥枢纽节制闸累计下泄洪水143亿立方米,使5年一遇直接除涝面积达360万亩,抽水站共抽排茨河内水11.19亿立方米,大大减轻了茨河内涝;向新河翻引淮河水13.03亿立方米,解决了两岸100多万亩耕地的灌溉问题。
茨淮新河为皖北以后的水利事业提供了极好的发展条件,为本地区城乡经济腾飞插上了翅膀。如今新河两岸,沟渠纵横、田园成方、麦浪翻滚、菜花飘香、鸡鸭满园、牛羊成群、五谷丰登、百业兴旺,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被誉为“淮上明珠”的凤台永幸河灌区,它的巨大变化就是得益于茨淮新河的建设。过去这里“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当地人们,世代以种植靠天收成的旱粮为生,生产和生活水平极为低下,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地区。自茨淮新河发挥效益以后,该地区平均每年排除内涝1亿立方米,排涝标准达到10年一遇,有效灌溉面积增加到60万亩,使得有条件大面积建设旱涝保收农田和蔬菜种植基地,粮食亩产由不足200公斤,增加到770公斤;农民收入成倍上涨。1998年夏种时,整个淮北地区出现严重旱灾,许多地方农作物枯死,而在凤台永幸河灌区却是另一番景象:座座泵站欢歌笑语,条条沟渠水满欲溢,道道林网昂首挺拔,片片稻田秧苗郁葱。面对这鲜明的对比,人们不禁感慨:是茨淮新河在为皖北地区的经济发展,不断地输送着“血液”,提供着坚实的基础。
我读高中时的教导主任陈老师是利辛县胡集镇人,他的家在西肥河与茨淮新河的交汇处,位于茨淮新河南岸,他听说我是新闻记者,又是作家,多次打电话给我,让我安排一次对胡集的采风。他说,站在我那个村庄向北一望,茨淮新河与西淝河的交汇处,水天相连、一片苍茫,你若到此,不虚此行,这里的大地河川、绿树田园,一定会赠你一篇美文。
我想,不能为了那河上的“一片苍茫”而安排一次故乡之行吧?因此,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胡集有我同年入伍的一位战友,叫张开平,我们1978年于柴达木分别之后,40多年未曾见面。他多次打电话给我,要我若是回乡,务必见上一面。
2024年春天,我趁返乡祭祖之际,去胡集拜访张开平。进入胡集镇境内,公路就在茨淮新河南岸的大坝上。这是我近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真正地走近茨淮新河,再也不是从某处大桥一晃而过。我走在这条东西方向的大河的怀抱里,走在我流过汗水的故乡的河岸上,它给我一幅草色独随孤帆远、颍淮春色水茫茫的阔大气象,一种纯朴的乡土气中,似能闻到嫩嫩的青草味。它的身段、容貌、气质都是经过故乡父老乡亲们着意调教的,既有江南水乡那种欲说还休的缠绵,又有皖北质朴的火辣辣情感的宣泄。公路南侧的大坝上,东西向是一望无尽的光伏发电板,沿着东去的大河铺向远方;北侧的河岸上,是黄灿灿的油菜花,它们以大河一样的气派,傍着春风百里的新河而铺展远去。
那天,在茨淮新河南岸一家农家乐的餐馆里,我与胡集镇领导及老战友张开平所谈论的话题主要聚焦在茨淮新河上,他们说不尽、道不完新河建成后的种种好处。镇领导说,仅茨淮新河大坝上的光伏发电,卖给国家电网,仅税收一项,就是胡集镇财政的一笔巨大的收入。
席间,农家乐老板上了一盘鱼。那鱼条条都达1尺多长,鱼肉鲜美滑润,入口即化。我问老板:“这是什么鱼?”他说:“这就是我们当地的鱼啊!你知道过去河里有一种叫‘窜条’的鱼吗?这就是窜条。”
我有些惊奇:“窜条不是只有最多两寸长、一群一群的、永远也长不大的那种鱼吗?”
他说:“对,我们也不知道,它们在茨淮新河里居然长大了。大的可达两三斤重。这个成为事实的答案,谁也解释不了。”
下午,我与胡集告别,与茨淮新河这条故乡之河告别。拂面而来的河风似乎再一次问我:“你认识我吗?”
我答:“认识。”
它再问:“你了解我吗?”
我答:“不甚了解。”
它说:“你呀,要多回来走走,飞再远,这里都是故乡!”
朱海燕,安徽利辛县人,原《人民铁道报》首席记者、《中国铁道建筑报》总编辑,第六届范长江新闻奖获得者。
|
发表评论 | |
评论标题: | |
评论内容: (500字符) |
|
验证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