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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沙鸥 |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刘梓淇 发布日期:2024-01-08 11:04:47 |
□高二(28)班 刘梓淇 辅导教师 徐婷婷
又立在了那座船头。夜已渐深,下弦月照旧升起,斑斑驳驳洒在孤寂的江,江面有星子的影在无意中摇摇晃晃地闪。秋日的寒风抚过少陵野老那皱纹遍布的脸颊,这种感觉就像喉头滚入一口苦涩而熨帖的酒,似是在提醒人确确实实存在于这世界,存在于这广阔而浩远的天地。风继续向前,呼啸有摧折草木之势。诗人的面庞苍白一如那下弦月泛起的月光,愈发凄而冷了。
他漠然立在那儿——与其说是漠然,倒不如说是无可奈何。除了这条枯旧如朽木的破船,袤然的江面似乎并无他的栖身之所。忠州是个好地方,但于现在的杜甫而言,哪里又算得上真正的“好地方”——长安也不再称得上。
一样的月光,毫不吝惜地分给每一寸土地,而命运却从未给予船头上的人以偏爱。
“可笑可悲……可笑可悲……可笑……咳,咳……”一声声带血的干咳似是喃喃低语,然而他也已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正地由口中说出,只是昏天黑地地咳,他心下似乎将其当成了一种宣泄方式——带着一丝将毕生苦楚悉数倾吐的决绝。他知道他的肺病愈发重了,可又有什么办法?明天的餐食都还下落不明。
酒……酒或许是个能暂时忘却忧愁的好东西,然而如今的他又哪里能得到一口忘忧的酒。他又想起了长安,那里的一切如同一场虚妄的繁华的梦——梦醒时分,他就站在了这里,孤零零如一鸥鸟,四处为家,却又无处可去。
“也许原来我有家罢?严武在的时候……”他想。朋友严武还在的时候,他也算得上有个栖身之处,在他幕府内的那些时日虽不太快活,甚至后来称病退出,可至少他还有处可去,不是吗?而现在……
荒原两岸是大片荒原,密密麻麻地铺张袭卷,四周唯一的光源,只有天上的星子,和破船里奄奄一息的残冷烛火,一如他残破麻木的心。一声鸥鸣贯耳,凄厉如泣音,盘旋往复又消失天际。他竟觉得自己如这沙鸥一般哀苦,不甘而悲凄地鸣着,却又不得不继续飞行,以寻得一丝渺茫的告慰。
“啪嗒”,仅剩的烛不知何时竟也熄了,最后的蜡液滴落在桌上,炸开一朵半凝固的泛白的花朵。熄了蜡的夜更显孤独,入骨的孤独,而这孤独的夜又是最能引起人的一些遐思的。记忆交错相织,在脑海里漂浮、涌动,他抓不住,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剪断的被随意丢弃的回忆,不知何时又被唤起,挥之不去,并将伴随他的一生。
那只鸥不知何时竟又飞回船边,什么也不做,只一声又一声鸣。他想起了杜鹃的啼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复又突然想起这里不是蜀地,成都的草堂仅存的也只是回忆。
水天相接处终于泛起一缕微光,他又将继续走在这漂泊长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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