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老枫树 寒香入梦来 冰 瀑 春 节 扬州瘦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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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期  总第总第58期期  2011年02月23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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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的老枫树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范烛红 发布日期:2011-02-23 10:46:47

    对河彼岸那棵饱经沧桑的老枫树的回忆,我的心海,再一次汹涌地决堤。
    在那条大河的渡口,老枫树默默地生长着。我每次途经此地赶往幺姨家去的时候,都会怡然地驻足端详它那伟岸挺拔的身姿:主干一周至少需要三个成年男子才能环抱住,估摸着总该有两三百岁的光景;苍老遒劲的树干历经岁月的风霜雨雪,除了爬满葳蕤葱郁的藤蔓,许多地方还被层层叠叠的青苔所占据,而那些裸露于地面的湿漉漉的如虬龙飞爪般的根须上,早被一些叫不出名的菇类、蕨类辟为家园。再看浓荫下,在无人过渡的时候,摆渡的汉子扣着一顶草帽,头枕着臂膀斜躺在长椅上小寐;河边搁浅着那艘机动船,被粗大的铁链子远远地拴在老枫树躯干的底部,已将原本厚实的树皮磨砺得通明锃亮;那条可以灵活出入的小木船,泊着的时候,也被绳索系在老枫树凸于地面的树根上……每每看到此情此景,我的心灵深处就会隐隐地生出丝丝的怜悯来,而这种莫名的怜悯,加上后来幺姨留给我的无尽的伤悲与怀念,在此后的日子里,总会无端地让我柔软的内心感到阵阵的疼痛与不平,甚至是持续而刻骨铭心的颤栗。
    我没有见到离世后的幺姨,那个冬日当我跟父辈们赶到幺姨家的时候,她已被装殓在一个油漆未干的棺材里。我那满鬓霜白的姨父撕心裂肺地将棺盖拍得震天响,痛苦万状却已是于事无补。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幺姨在邻村看戏回来时不慎掉入深深的河水中就再也没有醒来。火盆里灰烬翻飞,堂厅外鞭炮炸响,在幽微的火药香中,我跪倒在幺姨的棺木边任由泪水恣意地流淌。在亲人们的叙说中,我听到的多半是他们对幺姨的“嗔怪”——没事的时候总是那么不安分,偏要跑去看什么戏。然而每个人心里却又无不熟知这些年来已逾花甲的幺姨是如何挣扎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先是大儿子在打工的地方得了一场罕见的大病,等全家将他从死亡线上拽回来后已近倾家荡产;紧接着就是两个儿子相继盖房、娶妻生子,他们开始四处借钱;再就是大儿媳的难产去世,小孙女的癫痫频发,全家已是家徒四壁、负债累累;情郁于中的幺姨某日给鸡寨焚烧油虱时不小心让火星引燃柴垛,竟将整个房子烧得面目全非;今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将他们刚刚栽好的几万棵棉苗一夜间冲刷殆尽……
    或许,偶尔看一场戏只是幺姨在艰辛的日子里仅存的一丝寄托吧,情同某个溺水的人在慌乱中死死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可是,最终这一切却还是被汹涌的河水残忍地卷走。
    人们抬着幺姨的灵柩缓缓地走向河对面的山冈。过渡的时候我又看到了河岸边那棵久违的大枫树,此刻它已显得格外的老态龙钟。在这个残阳似血的黄昏,它倏地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先前浓密的枝干已不知何时被削去了大半,裸露的疮口清晰地露着惨不忍睹的焦黑与浑浊,显然它在不久前曾遭受过一番猛烈的雷劈。这可怜兮兮的树儿呵,先前那些非同寻常的人为的折磨早已令你困顿万状,难道终究你还无法逃脱此般天灾的无情摧残么?
    老枫树没有回答我,我听到它在凌厉而凛冽的冷风中的呜咽宛若是谁在哼唱一首悲怆的挽歌。河水在眼前静静地流淌着,载着那些如雪似羽的纸钱不停地向前走去,向着下游的地方,向着它最后的归宿,向着宁静而安谧的天堂悠然远去……

□望江县古炉中心学校  范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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