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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3期 总第总第58期期 2021年11月24日 星期三
| 那渐渐远去的炊烟 |
|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苏更生 发布日期：2021-11-24 11:05: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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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市昆山中心校 苏更生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这是王维的诗句：一抹金色的夕阳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归舟落帆，鱼儿满仓；岸上的村落一缕青烟冉冉升起，众鸟归林，牛羊下山，鸡鸣犬吠，浓郁的烟火气息。饥肠辘辘的游子，远望炊烟升起的地方，马上热血沸腾，奋蹄扬鞭，亲人就在眼前，团聚就在眼前……
在我那美丽的小山村，人们在田野劳作正酣时，每当看到屋顶上那炊烟升起时就知道该歇工了，因为那是家在召唤。有了炊烟，就有了烟火气，疲乏的身躯就有了归宿，生活的希望就重新点燃了。
炊烟是草木在传统的灶膛里燃烧后的产物。现在的孩子已不知过去锅灶的样子了。昔日的灶是由锅台、灶膛、烟囱等结构组合而成，一般由瓦工师傅一日垒成，占地2~3平米。一般由两口锅（大户人家还有三口锅）加一个吊罐组成。大锅用来煮饭，小锅用来烧菜。我们这一带曾有儿歌：“宝贝宝贝你别哭，你到人家多享福，大锅里饭，小锅里粥，中间萝卜烧猪肉”，描绘的就是一幅生动的生活图景。在锅台两锅的夹角处一般还安一只吊罐，用来温水，这是利用烧菜煮饭时的余温，也算是一种节能设计吧。锅台里侧砌烟道，此处一般供着灶王爷神像，烟道上架烟囱通往屋顶，它与锅洞形成烧柴时的一个气流循环通道。
这样的结构，做饭时往往需两人配合，锅面上一人做菜，锅旁一人烧草，刚生火时屋内烟熏火燎，才有屋顶烟囱上炊烟升起的美丽景象。殊不知在青烟袅袅接云天时，屋内正经历呛人的烟雾弥漫。烧锅是不少家庭孩子的必修课。烧火的差事往往是家中稍大一点孩子的工作，那时的孩子是没有什么手游的，常因烧草方法不当或火候掌握不好，而受到母亲的呵斥。有时草放多了，灶内因缺氧燃烧不充分而多烟，有时树枝溢出，引燃灶旁柴草，自然是一阵手忙脚乱地灭火。成语“曲突徙薪”说的就是要把薪柴从灶旁挪远一些，以防火灾。“突”是烟囱，它为什么要做成弯曲状，我就不理解了。烟囱笔直向上，正好可以吸风，让灶膛内的柴草可以充分燃烧。当然也见到少数人家将烟囱从墙上凿一个洞，让烟从墙外流出，这是不是所说的“曲突”了，不得而知。
每到秋天，上山砍草是山区群众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又苦又累。那时砍草，远没有现在登山旅游的浪漫，山高岭陡是一个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一般是清早上山砍草，一直到傍晚，还得挑草回家，中午吃自带的干粮，劳动强度非常大。入冬时看到每家房舍边堆起小山般的草垛就知道这家人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了。
随着人口的增多，僧多粥少，用柴矛盾日益尖锐，人们为了争夺柴草资源，区域性冲突时有发生。不得已，人们想出了许多替代的办法，圩区人用来做饭取暖的材料，大多是收获的农作物茎秆，而这有限的茎秆，既要做燃料，又要作牛羊的饲料，紧张程度可想而知。在上世纪中叶，低矮的茅屋墙上还可以看到一块块牛屎做成的饼状物，它就是人们用来做饭的燃料——牛屎巴巴，这是现在年轻人怎么也想象不出的场景。
山上的草木砍光了，再收刮落叶，落叶收拢完了，再挖树根，自然生态处于恶性循环中。
后来，我们这里有了小煤窑，化石能源很快成了人们厨房燃料的首选，高高耸立的烟囱，被煤球炉所取代，这样做煤球就成了一个产业。早期的煤球制作很简单，就是将买回来的煤打碎，参入一定比例的泥土混合做成煤球块。城市低收入家庭也有动员孩子捡拾锅炉烧后灰烬中的残骸回来再加工的。那时清晨的庭户外，起煤炉时燃起的呛人烟雾就成了一道新“风景”，遇到连阴雨，煤球难以点着，因误了早餐出工的争吵声时有响起，袅袅的炊烟既是人们生存的希望，也是生存的痛。
为了解决燃烧不充分等问题，聪明的人们又发明了蜂窝煤炉。它的出现让早上起炉做饭的烟火暂时熄灭了，但也有晚上因为封炉时处理不当而熄火的尴尬，不过总算有了进步。煤炭的使用，暂时缓解了薪柴紧张的局面，但化石能源是有限的，且煤炭里伴生有大量的硫化物，在燃烧时产生大量的腐蚀性气体严重腐蚀家中的物品，像炒菜的铁锅，一般不到一年就要更换一个，家中家具衣服也因为它的存在而加速老化，利弊相伴而生。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单位分配的房子附带了一个近十平米的小厨房，带烟囱的土锅灶淘汰了，买了一个节能的不锈钢蜂窝煤球炉，电饭煲也普及了，但若有客人来时仍显得捉襟见肘。后来液化气灶出现了，狠狠心买了一个双头灶回来，它的火力猛，来人烧几个菜不成问题，天天围着锅台转的妻子更是喜不自胜，为此几个要好的同事竟燃起了鞭炮，说是“发灶”，其实是明目张胆地蹭起饭来了。欢天喜地之余，还不敢扔掉那个煤炉，因为那时的液化气还要凭票供应，只能作为辅助的炊具，应急使用。
新世纪来临了，电饭煲、微波炉、电磁炉、抽油烟机逐次进入了千家万户，不经意间，煤球炉不声不响地退出了历史舞台，烟熏火燎的厨房已变得窗明几净。农家厨房迎来了质的变革，那锅下一把草，锅上一把盐的时代已经悄然远去。
放眼城乡，炊烟已消散，贫困已消除。人们早不为温饱而发愁，那袅袅婷婷的炊烟只是远方游子心中的一个符号，成了一种记忆，成了一种乡愁。快速发展的中国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飞快向前，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那倏忽间远去的炊烟，缥缥缈缈，似有还无，在心头，在乡思。
炊烟，淡淡的炊烟，就让它永远地留在我们的记忆深处吧，还有那带有故乡密码的锅巴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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