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辛县第10中学  王  猛
         辅导教师  李  猛

　　夏日的热情缓缓退去，紧接而来的是喧嚣的秋风。它是一位清洁工，将树林打扫得一干二净。而新生的绿叶似乎并不懂得如何讨好这位不速之客，所以它既没有留在枝头展望，也没有落入与它格格不入的枯叶遍布的地面上。绿叶随风走到市里的一所大学。张辉将它捡起并仔细打量，最后放入了自己的皮包。
　　“学贸易吧，出来老赚钱了。”父亲激动地说，“你二哥学的这个，每次回来开的那车，倍儿有面。”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做生意、学计算机。”升学宴上，长辈们七嘴八舌的交谈着。有钱？有面？有出息？这些词并没有进到张辉的耳朵里。他是这场宴席的主角，也是一个局外人。
　　“阿辉，你到底想学什么？”长辈们的目光一齐聚到了他的身上。话语权到了张辉这里。却让他有些难堪。
　　“我……我想学考古。”餐桌上陷入一片寂静。
　　“考古？啥是考古。”
　　“好像是挖坟的。”大家都笑了起来，但这却给张辉平添了些许煎熬。
　　如果说校园是青春的象征，那么大学一定是更加充满活力的乐土。蓝天携着白云散步，与之对映的是由鲜花妆点着的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热闹且鲜艳。唯独图书馆顶层的楼道里充满灰蒙蒙的寂静，因为这里是考古专业的楼层。坐在教室里的是一位穿着十分中式的老者，他严肃的目光中透露着些许慈祥。他是这个专业的吴教授，由于专业的特殊性所以会偶尔去历史专业代课。
　　张辉刚走进教室，就被里面的各类展示品深深吸引住。他趴到玻璃前兴奋地盯着里面的各种化石。突然，一个沉重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走错了还是迷路了？”
　　张辉被声音拉回现实：“没，我是来报到的。”
　　吴教授的眼中露出一丝好奇，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和他在同一宿舍的是个叫王迪的小伙子，他喜欢听别人聊名牌，自己也会去买来穿。他最有意思的地方是每次新衣到手时他都会先抱怨一通“我真傻，那么贵还不划算的东西我怎么会买”。但他又会偷笑道，“不错，嗯，不错”。
　　露珠从花瓣上悄悄滑落，碧绿茂密的树林被喧嚣的秋风带走原先的风光。唯独太阳还是和往常一样挂在那里注视着一切。
　　上学期一切都还算顺利，张辉十分喜欢这个严肃且幽默的老师。所以他每次都是第一个坐在教室并把讲台打扫得十分整洁，但在有些同学的眼中，这是一种奇怪的举动。吴教授渐渐注意到了这位学生。一次下课，吴教授将他叫入办公室，脸上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笑容：“怎么样，打算换专业吗？”
　　张辉听不太懂，问道：“为什么要换？”
　　吴教授开心地笑起来，一点也没有课上严肃的神情：“没什么，送你个东西，也许会有用。”说着，吴教授从桌上拿出一个灰色笔记本交给他。他看到本子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一句话：“我与我周旋久矣，宁做我。”
　　从这以后，吴教授的身边就多了一位“小跟班”。
　　寒假如期而来。父亲将张辉叫到身旁语重心长地说：“小辉啊，你这专业我和家里亲戚谈过了，没什么前途。咱家的情况你也了解，换了吧。”
　　张辉的父亲是个做装修的散工，母亲更是身患重病无法工作。
　　“爸，我……”
　　“你有了钱干什么不行呢？人家都是奔着赚钱去的，不然上大学有什么用？”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盯着椅子上的皮包，那是他用自己曾经打工赚来的第一桶金买来的——为了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寂静的乡间小路与两旁的水渠被大雪掩盖，前方的道路变得模糊难辨。
　　今天是张辉的小组打扫教室，正当快要完工时，他发现后排角落处有个小隔间，那是存放老旧器具的地方。也许是不太起眼，这里没有被打扫过。张辉喊王迪让他帮忙把工具拿过来。他走过来将张辉拉住说：“别人都没扫，咱也别扫了吧。”
　　“我又没叫你扫，要是不帮忙就别添乱。”这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面对众人，王迪有些不满。他十分讨厌别人注视自己，也认为这都是张辉有意而为。他不屑地说：“你可真是个‘现世宝’。”
　　两人吵了起来，这也吸引了更多看热闹的观众。大家很快认出其中一个是经常和吴教授呆在一起的学生。
“喜欢表现自己的，不是‘现世’那还能是什么!”王迪的语气更加轻蔑。可张辉却不想与这个“别里科夫”纠缠。
　　“在场那么多人就你会这样想吧。”正当张辉自信满满地说出这句话时，观众们纷纷把头转向一边，就像这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气氛安静下来。疑惑且捉弄的眼神和这里冷漠的气氛让他胆怯……
　　无助的他走到办公室门前，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大家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突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他害怕被别人看到就慌慌张张地逃离了，像极了走在大街上的猎物，逃避着。
　　时间公平地流逝，它不会给予任何人等待的机会。转眼间张辉已来到四年级，下个月就是各企业来学校招实习生的日子，父亲来信说已打好关系——就在此路一帆风顺的时候。不知情的吴教授又决定带他去参加下个月的学术交流。一切都是那么巧合且突然。他是舞台前的木偶，被拉扯着、挣扎着、迷茫着。
　　火红的云朵从头顶缓缓走过，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遥不可及的繁星。黄昏的太阳将最后一抹阳光洒在窗前的桌上，而桌上一个已开始积尘的笔记本上清晰地写着一句话：“我与我周旋久矣，宁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