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安庆市第一中学首份学生报纸《楠柏》创刊,主编是校学生会主席徐青龙。《楠柏》取自学校楠、柏二楼,兼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之义。该报有两大特点:一是学生主体,二是观察社会。“学生主体”体现在报纸名称的确定、稿件的编辑排版工作,均由学生集体完成。“观察社会”体现在首期报纸便刊载了学生对学校办学工作的建议,以及关于未成年人保护的社会调查和建议提案,体现了学生的社会关怀和主人翁意识,受到了市政协、市教育体育局的高度肯定,并作为政协大会材料发放给全体参会委员。
校长寄语
创办一份高质量的、学生自己的报纸,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对学校来说,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通过办报,可以培养学生的社会工作能力,可以通过报纸平台向学校反映学生的心声,让办学工作更贴近学生实际。大家一定要打破旧观念,充分信任学生,充分放手让学生去做,让学生在过程中得到更好的锻炼。
□安庆市第一中学校长 丁长青
散落之珠
□吴梓瑶
辅导教师 舒兴庆
已是寒冬。再一次踏上回老家的旅途,我看着窗外了无生气的景物快速地向后退去。车上静悄悄的,无人说话。目光穿透层层叠叠或高或低的树木,引领着思绪回到了故土。
每年这个时候,等待着我的一定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汤泡炒米。在安庆这座小城,鸡汤泡炒米可是一道名菜,而我与它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寒意肆虐的时候,因此,只要看到它,就使我忍不住化身为饕餮,让在冰冷中早已叫嚣着饥饿的胃得到温暖的慰藉。待到旅途尽头,暗下的天色里,院里一盏明灯遥遥冲我们散发出柔和的笑意。
屋里氤氲着白雾,许是我们刚进来时呼出的冷气。大人们聊着家长里短,火桶周围坐着一圈叽叽喳喳的孩童。桌上菜色颇丰,中间却留着一个空位,那是留给鸡汤泡炒米的。空气里充盈着饭菜的香气及欢聚一堂的喜悦。这个时候,总会有一股浓郁的香气逸出,昭示着晚饭即将开始。奶奶带着笑容刚刚上桌,一锅鸡汤并一碗炒米便在那处空位落了脚,于是,奶奶脸上的皱纹里盛满了温情。
暖黄色的鸡汤上面飘着几点油星,这是将三只老母鸡一起用文火慢炖出的,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让其他的菜黯然失色,就连孩子们一向爱吃的炆蛋也失去了平日的魅力。盛上一小碗热腾腾的鸡汤,撒一把淡黄色的炒米,看炒米在汤中浮沉,鸡汤和炒米的味道便融在了一起。
因着人多,鸡汤泡炒米很快被一扫而空,众人意犹未尽,这才开始晚饭。或有几个眼疾手快的孩子抢到两三碗鸡汤的,便嚷嚷着撑了,要出去消食。大人们叮嘱几句便放他们出门玩去了。
这样的日子是每年都有的。只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三个人对着一锅鸡汤。我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子,恍惚着跟进了屋。
奶奶已经不在了,大家便各自回家过年。唯有几个特殊的日子才回这里罢了。我眼前又模糊了,这个房子里的每一角似都有一个我熟悉的身影;屋子里的每一处似都有我眷念的香气久久萦绕。也许远去的,不止是鸡汤泡炒米。
上过香后,一行人走向村口。我站在村口回身向后看去,只看见几处灯光。有些房子在月光之下有着明显的轮廓,却无一点光透出窗户。原先一到冬日,便整日睡进各种饭菜香气萦绕的小乡村,此刻却略显寂寥。该回去了。我理了理厚实笨重的外套,迎着凌冽的寒风走出了村子。
爸爸在车门前等我,他说:“今年乡里的小学,一共只有八个学生。”闻言我不禁回首望去,漆黑一片的村子静默着。
我感到迷茫了。他们去哪儿了呢?孩子们,还有可爱可亲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去哪儿了呢?是去了红灯酒绿的城市里,实现了前辈离开乡野的愿望。年长的老人已作古,永远地睡在了这片土地上;年轻的人们丢下了祖祖辈辈握着的锄头,去追寻方便、快捷的新生活。这当然是很好的。
可是,我常常在想,远去了的牧笛声与山歌调该如何,村子里选择留下的人该如何。也许浪潮汹涌而繁华太盛,即便不能做个归人,我却也要做个过客,而非一去不返的游子,只能在梦中回味那时鸡汤的味道。
良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问:“那么,谁来守护这些散落的珠子呢?”
我的城
□周 蓝
辅导教师 范学建
那是包容我的城,我服从、守护了13年11个月16天的城,那是我用16岁向阳的年纪学着淡忘的城,像过期的日历,填满记事日程,承载过往流年的城。
那,是我的城。
城·水塔
城的未央是一片如今鲜有人光顾的稻田,褪了色的农药袋,掉了漆的铁犁头,映衬着无休止的野草,伤情地腐蚀在日光里,没了声息。如此一来,高耸的水塔,在破败中竟显得那么不入格。其实,有了自来水后,水塔就真的不再那么重要了,原本打算拆了去,可能因为费事吧,也就渐渐耽搁了下来,它倒也不寂寞,偶尔抖下细碎的颗粒,丰实荒凉的田地,裸露残缺的表面,俨然成为没有刀刃的利剑,持久温煦地折磨自己,却留不下痕迹。
之前就真的毫未发现,记忆会迷失得那么手无束策。我踏着坚硬的黄土地,仰头去寻水塔上的乳鸽。以往,它们喜欢憩息在钢筋的丛林中,向着家的方向嘀咕,等待主人的光临,却也和你玩着捉迷藏,执拗地拒绝你给的谷粒诱惑,它们要的是离天空更近的水塔。为此,无数次,我踩着摇晃的扶梯,“漂流”在空气海洋中,那寂静,沉闷得让人窒息。有时,会很不情愿地撬掉崭新锃亮的铁锁,为的,只是体味一下杜甫诗中“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看着塔下张臂欢呼的童伴,那神气劲儿,怕是再没法形容了。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又都不在了呢?备好昔日的捕捉工具,却惊觉早已派不上用场,锈迹已吞噬了大锁,毫不用力便打开了,许是很久都没再换过了,在曾经“鸽”声漫天的顶端,只残存些未食的腐烂的谷粒,掺杂着恶臭,哄出所有“到访”的人。
没人再来猎我家的乳鸽,那一刻,我不记得是高兴还是该感伤。
恍然间,瞥见日渐斑驳的墙体。也许,某一天,或许就是明天,用不着繁重的机械,水塔便自己倒了下去。
而没有人知晓。
城·喇叭
变迁的生活,取代了一些本该弥留下的珍贵。
城中的那几年,我习惯了就着飘来的声音去清数阳光洒落的地方。暖阳透过书桌前的百骨架,在地板上刻下大小不一的矩形,我学着孩提时的模样,在一片舒缓中跳起了房子。闲暇时,我会去广场,坐在喇叭下,看着爷爷、奶奶们扭起自创的舞蹈,皱纹堆积起的笑容就像玫瑰那么好看。然后,嘴角就会干涩,上扬的弧度会被可怜的幻想拉成下行线,滚热的液滴拭着尚停留在腮边的悲戚,看着喇叭,想起了自诩嗓门洪亮的奶奶,如果健在,我一定会拉着她的手,耳语:要不您和它比试比试?
只是,我没能记住她的模样,用我糟糕的两岁的大脑记忆。
城·汽车
城应该小得可以称之为袖珍盒。没有火车,没有公交车,亦无来自地下铁的喧嚣与轰鸣,但我却讨厌那死般的沉寂。
终于,那唯一称得上是汽车站的地方,在居民楼的兴建大潮中轰轰烈烈地“沉陷”了下去。于是,人们慢慢习惯了即上即走的节奏,在闷热、拥挤的车厢内,喝水谈天;城小得让你认识任何一趟车里任何一个人,这样,也就不存在隔阂了。轰鸣中,大可沉沉地睡去,倒也不必担心司机的惊扰,他不会为那单薄的车费而打碎你的酣梦,在下车前友善地给予你提示,你边责备他为何不叫醒你,边不好意思地递上钞票,心中还美美地想着彼时的香甜。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各人拿着不同的收入,过着不同的生活,却享受每一次搭乘并且无一例外地期待下一次。
然后,就不再了。
城·生活
在我13岁11个月16天的那天,我浸在重金属音乐的喧闹中,隔着车窗说再见,用朋克去泻染,在泪眼朦胧中给爸爸发短信,只是眼泪没有掉下来。同行的人愉悦地谈着天,唠着家长里短,这样的氛围容不下谁的眼泪,我咀嚼过往的生活,看见退后的屋宇模糊成点,看见烈阳下伫立的身影摇曳不见。第一次没了享受的感觉,浓烈的烟草味刺激着鼻腔,顿时喷涌而出无所适从的眼泪。
那一天,我,城中的,最后一天,对爸爸挥手道再见,城外求学。
没了欢乐,记忆也就若隐若现了。
两个月后,通向远方的某辆班车最终停了下来。
也许,早就该预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