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米，167步，24级台阶，4分05秒，这是阜阳市颍东区插花镇二学区特岗教师范恒发从教师宿舍到教室的距离，也是丈量他从残酷的现实到执著梦想的数字。记者同他缓缓踱过这一段短暂的路程，在单脚向前挪动的身影中见证了一颗坚韧的灵魂。
　　“猝不及防，噩梦袭来的时候，我陷入了绝望”
　　1989年秋天，范恒发出生在太和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黄土地给了他朴实的内心，也塑造了他坚忍的性格。2014年7月，范恒发从安庆师范学院毕业，怀着从事教育工作的理想，成为颍东区一名特岗教师，走上了农村小学的讲台，担任了五年级的教学工作。
　　范恒发的班上有许多留守儿童，太缺少父母的教育和关爱。于是，他在后黑板上开辟了“合欢树”栏目，和学生一起剪了一棵大树，每个人都剪一片树叶，写上心愿或心事，贴在“树枝”上。很快，“合欢树”长满了形态各异的“叶子”。一个叫伊静的女生的心愿是“我想成为范老师的女儿”，这让范恒发惊讶而又欣慰，学生们从内心接受了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范恒发和学生们共同呵护着这棵“树”的成长，教学生活充实而有条不紊地向前进行着。
　　然而，正当范恒发在工作上踌躇满志的时候，一场噩梦突然袭来。那是2015年6月的一天下午，刚准备起身去教室的他突然晕倒在办公室，同事们赶紧将他送到阜阳市第五医院，在病床上醒来被告知怀疑患有严重的脑血管病。不敢相信这一结果的他，其后独自到阜阳市人民医院，医生确诊为脑血管瘤，如果不及时手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由于省内医疗水平有限，急需转诊到北京市等地的大医院接受治疗。晴天霹雳！猝不及防！范恒发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惊恐和无助中。得知消息的父母泣不成声，从江苏省无锡市一处建筑工地火速赶回家，带着他辗转到北京市的一家医院就诊。
　　手术后，ICU重症监护室里，仍在昏迷状态中的范恒发迷蒙中听到有人喊他的小名，于是轻声喊道“爸……”这一声微弱的呼唤让慌乱中的父母喜极而泣。当神志清醒过来之后，范恒发才意识到，左侧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更对自己的生活失去了控制，手术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偏瘫。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范恒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我对自己有信心，永远不会放弃希望”
　　手术后，范恒发的性格变得特别沉寂。“刚开始那段时间，我的意志特别消沉，每当我空洞的眼神长久地盯住一处时，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当屋内传出轻微的声音，她就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地看着我。”说到这里，范恒发默默地流着泪。
　　在短暂的自暴自弃之后，范恒发看清了自己要选择的路。“至少我还活着，生活终究还要继续。我反复地鼓励自己，不要悲伤，不要心急，要给自己一个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要相信这‘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范恒发相信，这应该是面对苦难应有的态度。
　　慢慢的，范恒发的左腿开始恢复了知觉，他怯怯地问医生：“我还能有机会站在讲台上吗？”“积极进行康复训练，你可以的。”得到这句肯定的回答，范恒发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好久，噩梦以来，他依稀看到了黎明的微光。
　　2015年8月回到太和县以后，范恒发在太和县中医院康复科开始了康复训练。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坚持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说，“左手和左脚不能动了，我还有右手和右脚，生活不会来适应我，我只能一步一步地学会适应生活”。住院部在一楼，康复中心在三楼，每天早上，范恒发总是第一个到康复中心，坐位训练，平衡训练，一项一项用心完成，一直坚持到晚上康复中心下班才回到病房。
　　训练时，范恒发总喜欢听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他感受到这支曲子里潜在着一种精神、一种力量，把自己心灵深处隐藏很深的信念启发出来了，重新获得了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他常想起自己最初的理想和目标，想起大学里担任文学社主编的充实和热情，想起他最放不下的教育事业和那些可爱的学生们。一年的康复训练，晨起暮归，寒暑不改，范恒发始终坚持着。就这样，他的腿慢慢恢复了知觉，能够拄着拐独自行走了。生活中渐渐有了阳光。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2016年8月底，范恒发重新回到了阔别一年的校园。学校领导专门给他在教学楼二楼北侧腾出了一个房间。朱集小学的一草一木仍和他离开时一样葱郁，似乎一切都不曾改变。而这对范恒发来说却是全新的挑战：他必须尝试以一只手和一条腿的力量去面对所有工作和生活。
　　范恒发班上的学生们已经毕业了，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不约而同地到学校，刚喊了一声“范老师”，女生们就红了眼睛，背过脸去擦抹着眼泪。范恒发控制着情绪，微笑着和大家聊初中生活，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在学生们的心里，范老师一直都是他们最亲近的人。
　　新学期开始，范恒发主动担任起了新一届六年级的教学任务。他重新为教室布置了“合欢树”，在墙壁上开辟了“书画天地”和“我手写我心”栏目，使作文成了学生们最期待的课。还结合高年级学生心理发展的阶段特点，引导学生经常反思、总结，每次评讲完练习或检测卷后，以批注的形式分析原因，让学生在错题旁认真订正，在反思、总结中不断进步。范恒发更注重对学生进行情感教育，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鼓励学生们热爱生活，面对挫折，迎难而上。“我要像范老师一样勇敢，我希望老师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因为他是我最尊敬的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浩男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范恒发表现得非常勇敢，他从未抱怨过什么，对他我能找到最合适的表达词语就是‘坚强’。就算是知道自己以后再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从不后悔站在讲台上，从没放弃过一个学生。”朱集小学校长宫清成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当我和学生在一起的时候，当我们在课堂上共同探索知识奥秘的时候，我就会就忘记病痛带来的折磨，工作让我勇敢地与疾病抗争。对我来说，忘乎所以地、踏踏实实地工作是最快乐的事情。”如今的范恒发，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如果生命允许，我一定会坚守住自己最初的梦想，在教育的这条路上，不忘初心，继续前行。”

　　□吴世杰/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