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总是频繁地外出，每隔十天或半月，他都要出一趟远门。
②记得每次出门时，父亲都要拿上一个黑皮包，里面装进牙膏、牙刷和一个瓷缸。而每当他回来时，我都会第一时间拉开黑皮包的拉链，迫切地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父亲带回来的好玩、好吃的，可除了牙具、瓷缸，还有新增的几张船票、车票、住宿票外，啥都没有。
③失望的次数一多，我便觉得父亲一点不爱我，村里人也乘机鼓动我：“你爸隔三差五地去外面享乐，吃香的，喝甜的。你怎么不跟着去？”
④于是，我便要吵嚷着要跟着去，多次央求无效后，我决定偷偷跟踪他。
⑤那天，父亲起来时，我假装睡着了。等他去洗漱，我立即起床，飞速穿好衣服，然后躲在家门口的草垛旁。父亲一上路，我便开始远远、偷偷地跟着他。天还未亮，只有点点星光，多亏父亲穿的那件白衬衫，否则我还真容易跟丢他。
⑥路很长，也很难走，还要提防着被父亲发现，其不易程度可想而知。但一想着很快就能“吃香的，喝甜的”，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⑦后来还是被发现了，只是那时我们已经离家很远了，父亲不可能将我“遣送”回去，他叹了口气，说：“儿子，你可真胆大呀，可以当个小侦探了。”
⑧之后，我们又走了很远的路，直到天亮时才来到一个码头，父亲买好票后，带我上了一艘机动的小船。随着轰隆隆的马达声，小船在清澈的河面上开始向前疾驰，船尾翻起一股股白色的浪花。
⑧下船后，又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临近中午时分，我们到了县城，父亲带我上了一辆公交车，那是我第一次坐公交车，觉得汽油的味道真好闻。
⑨下车后，父亲领我住进了一家阴暗的招待所，之后又带我去一家国营食堂吃饭。他站在窗口，掏出几张粮票，一副下很大决心的样子，“给我来一份红烧肉！”父亲大声地对打菜师傅说。不料对方则笑应道：“这回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你可从没在我这打过荤菜呀？”
⑩我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肉，我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到一点，而且都是和其他菜混在一起的，哪能吃到一碗的纯红烧肉呀？
11看着我一副馋样，父亲将整碗肉都倒进我的饭碗里，自己只吃了一盘萝卜。
12关于那盘红烧肉，留在我记忆中，只有一个字：香。回到住处后，父亲将我留在房间里，自己出去办事。大约半小时后，他带回了一卷东西，然后便伏在桌前，忙碌开来。原来，他是在帮人誊刻钢印字，有人需要刻印各种辅导资料，高中学历的父亲，字写得特别好。于是，人家便出了点钱，交待父亲用钢针垫在钢板上的蜡纸誊刻辅导资料，最后再给他拿到印刷厂去印。
13由于要保密，防止被盗版，所以不允许带回家去刻，为此，父亲只能一次次地来县城。
14吃过晚饭后，父亲又继续埋头誊刻。第二天早上，当我醒来后，发现父亲还在那里刻，直到上午9时多，父亲才忙完，一身疲惫的他，只在床上眯了一会，便带着我退房。
15临走前，父亲又用粮票在食堂里给我买了一瓶冰汽水，那汽水真甜呀，透心凉的甜，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16在回来的路上，父亲反复叮嘱我，一定不能把他整夜誊刻的事情告诉母亲。之前，他一直骗母亲，谎称，干的活很轻松，抄抄写写而已……
17那之后，我再也不愿跟父亲去县城了，虽然那有公交车，能吃香的、喝甜的，但我知道，父亲挣钱不容易，不能去给他增添负担，我已经跟他“享乐”过了。
18转眼间，父亲已离开我很多年了。前些天，我回老家，在清理偏房里的箱子时，翻出了父亲当年用的那个黑皮包，它早已落满了粉尘，里面存放着一大叠发黄的船票、车票，还有一个瘪瘪的牙膏袋，一把掉了很多毛的牙刷，我突然懂了父亲——他从没说过爱我，疼我，但我想，其实他已经对我说了很多遍，用不同的方式。
19爸，我想你了，真想带您来我现在所定居的省城，让您好好的，真正地享乐一回。
（选自《新安晚报》2016年8月5日，有删节）
1.内容探究——“我”为什么会产生跟踪父亲的念头？
2.词句欣赏——体会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表达效果。
他站在窗口，掏出几张粮票，一副下很大决心的样子，“给我来一份红烧肉！”父亲大声地对打菜师傅说。
3.理清思路——根据⑤～⑩段行文思路和内容，在下面横线上填写合适的语句。
→父亲发现了我→ →父亲带我去食堂吃红烧肉
4.词语涵义——文中两次提到写到父亲和“我”的“享乐”，请说说其的具体含义。
（1）你爸隔三差五地去外面享乐，吃香的，喝甜的。你怎么不跟着去？
（2）虽然那有公交车，能吃香的，喝甜的，但我知道，父亲挣钱不容易，不能去给他增添负担，我已经跟他“享乐”过了。
5.人物分析——说说文中父亲的人物形象特点。
参考答案
1．（1）父亲总是十天半月出远门，带回了好玩、好吃的；（2）村里人鼓动说：“爸隔三差五地去外面享乐。”
2．“掏”、“大声”两个动词，准确、传神地写出了一向对自己抠门的父亲，为了儿子解馋，慷慨的神态，生动地刻画了父亲对子女无私的爱意。
3.我偷偷跟踪父亲。父亲带我坐船坐车。
4．（1）父亲在外吃喝好、享清福（2）“我”一路跟踪父亲，体验到父亲生活的艰辛；尝到父亲买的红烧肉的解馋滋味。
5．（1）不苟言说；（1）生活俭朴；（3）吃苦耐劳；（4）默默地挚爱子女。
□命题教师 六安市第九中学 侯守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