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父亲去送粮 清晨醒来 事物的多面性 又闻菜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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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9期  总第总第58期期  2016年07月22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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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菜籽香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武延芹 发布日期:2016-07-22 12:02:38

  5月,母亲节刚过不久,五十多岁的母亲又送来了一桶用新收获的菜籽压榨的菜籽油。盛油的桶是废弃了的成品油桶,桶的外面被擦洗得干净极了,能清晰地看见像掺着液体黄金般黝黑的菜籽油,满满的,使整个油桶看起来就是个实实在在地黑黝的金体。油装满满的平了桶口,似乎再多一滴就会溢了出来,像是母亲对子女那永远付出不完的爱意一样,恨不能再额外地加上一滴。
  开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看着她欣喜的笑容,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油菜花开的老家。对油菜花的情结,始于母亲。记得小时候,每到油菜花开时,母亲就会不停对我们姊妹三个唠叨着:油菜熟,原形露喽。所谓“原形露”是母亲的口头语,油菜收割期,正是学生一学年的期末,等油菜收割完晾晒干时,期末考试就到了,成绩好坏正如油菜籽的饱瘪一样,大白于天下了。那时的心情会像母亲栽的油菜一样,或喜,或忧,都等着母亲验收呢。对于油菜花,如今想来,那是我和母亲的一种满怀希望的情怀。因为母亲,我一直钟爱着油菜花。
  母亲是个好强而严格的人,对我们的学习要求特别严,清晰地记得小学升初中时,我考了全校第一,母亲总夸口今年的油菜收成好,籽大,饱满,出油多。而又三年后的油菜收获季节时,母亲栽种的油菜籽收成很好,但因我中考发挥失常,母亲本想让我考个中专能早点出来工作,减轻家庭负担。那时老家的农村女孩子能上学是不多见的,农村女孩子能读个中专会像新闻人物一样,让十里八村的人羡慕的。那三年里,母亲清楚地知道她栽种的油菜苗是如何成长的,而我的表现让母亲憧憬着我的中考能收获像她的油菜籽一样。然而,结果成了母亲的心痛。我不甘心,我知道母亲更不甘心。表面上母亲对我说了很多的不好听话,并强调着家贫没钱要终止我的学习生活,让我的那个暑假整天泡在幼稚的、后悔的泪水里,乞求母亲能继续让我上学。这个时候,父亲的安慰让我看到一丝希望;爷爷的鼓励和支持,让我看到了上学的曙光,暗暗下决心:“我要上学,我要努力,我要考上大学。”
  暑假终于挨过去了,在爷爷的坚持下,父母亲开始向七大姑八大姨借钱给我自费上重点高中的学费。那些天,父母早出晚归,心思重重的,我知道借点钱不容易,因为那时候的农村都很穷,父母亲只能硬着头皮求人东拼西凑地凑足学费。我把对父母亲的愧疚化成高中时的学习动力。勤俭节约,努力拼命地学,终于换来了名列前茅的好成绩。虽然住校生活很苦,但我却非常地珍惜。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她瘦小的身子扛着一袋大米到学校给我兑换饭票。高三时,有一次,母亲又扛着一袋大米为我换饭票。在学校大门口光荣榜展示窗前,她扶着一袋半人高的米袋子等着我。当母亲看到光荣榜有我的名字时,母亲灿灿地笑着,瘦瘦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像一朵光照充足的油菜花,自信地绽放着,给我无限的精神力量。那年油菜成熟时,我完成高考,虽然不是太理想,还是考取一所师范学院。带着母亲给予我的力量,我顺利地完成了大学学业,也通过了全国高等教育自学本科学段的考试。油菜熟,原形露。两张学历证书,像母亲收割的饱满的菜籽一样,满足了我收获的心愿,也是给母亲的回报。
  母亲对家的要求和要求她的孩子是一样的。20世纪80年代末的农村是很贫穷的,但我们家是村里第一个买上电视机的。每天晚饭后,很多村邻都会挤到我家来看电视,母亲总笑盈盈地招待他们,幼小的我觉得在这样的家庭里非常自豪,母亲笑得像一枝高出田间的油菜花,我觉得母亲很高大。其实,母亲个头不高,身材娇小,但很出众,像一粒又圆又饱满的油菜籽,坚实地支撑着我们的生活。母亲19岁就嫁给了大她9岁的父亲,按理说母亲会很享福的,父亲应该照顾她多些,而事实却相反,父亲很多时候过于依赖母亲,除了日常生活,就连种庄稼的重体力活,父亲也敬之三分呢。
  更让父亲敬重母亲的是母亲的善良。母亲虽心直口快,但不藏心眼。她的处事待物都是有分寸的,总以善行影响着我们。爷爷、奶奶如今都已是90岁了,别人都以为是他儿子的“孝”,其实这都是母亲的功劳。母亲待他们像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母亲所做的总让我疑心她就是爷爷、奶奶的亲生女儿,而我的姑姑却远不如她。即使这样,母亲也从不说些怨言,默默地做着她所信念的事。
  看着母亲脸上皱纹又多了些,发现母亲真的老了。平日因为工作和小家庭很少回乡下去看望他们,回想母亲当初为了我上学的事拼尽全力,让我们姊妹三个在很小的时候就下地锄草插秧、做饭洗刷锻炼生活能力,才有了我们今天从容而坚强的生活,内心无比惭愧。每每用母亲送来的菜籽油做出来的饭菜就有种母亲的味道,觉得特别的香,无法割舍。“养儿方知父母恩”。我是母亲栽培出来的一粒已经成熟了的油菜籽。在父母老去的日子里,我要让他们吃上这浓浓的菜籽香,慰藉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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