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教育十日谈之四
汉代扬雄在其《法言·问神卷第五》中说:“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大意是,书法艺术作品是书家思想意识、德行、品藻的直接反映。能体现一个人的道德高尚或者卑下。
古人说,情之喜、怒、哀、乐各有分数,它体现在书者的广阔胸中。喜则气和而字舒,怒则气愤而字险,哀则气郁而字敛,乐则气平而字丽。书者内心蕴含着生命激发的意念,洋溢于字里行间震撼着欣赏者的心灵,从而引起共鸣。
以上所说乃是字如此人。回顾历史,历史上亦不乏例证。
顏真卿(709-785),后世尊称顏魯公、顏平原。祖籍山东临沂。安史之乱,顏真卿堂兄顏杲卿任常山郡太守,贼兵进逼,太原节度使拥兵不救,以至城破,顏杲卿与子顏季明罹难。事后,顏真卿派長侄泉明前往善后,仅得杲卿一足、季明头骨,顏真卿乃作《祭侄文稿》。《祭侄文稿》通篇使用一管微禿之笔,以圆健笔法,有若流转之篆书,自首至尾,虽因墨枯再醮墨,墨色因停頓起始,黑灰浓枯,多所变化,然前后一气呵成。其中刪改涂抹,可見魯公为文构思,始末情怀起伏,胸臆了无掩饰,当是存世魯公手书第一名墨迹。评论书法作品,向有字如其人之說。魯公一门忠烈,生平大节凜然,精神气节之反应于翰墨,本卷最为论书者所乐举。
再如王羲之的《兰亭序》诸美皆备,达到高华圆融的境界。之所以如此,正是兰亭修禊,使王羲之触悟山水之美、宇宙之玄和人生的真谛,在物我两忘的境界中,一气呵成,挥写下千古杰作《兰亭集序》。他情深意厚,故能情注毫端而天趣自在;他笔法精严,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入法则,笔底如行云流水,形神兼具所以为神品也。
字如此人。书法是人情、人品、人性、人生的体现,客观表现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孙过庭在《书谱》曰:“达其性情,形其哀乐。”刘熙载:“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 又云:“观人于书,莫如观其行草。”古语亦云:“文则数言乃成其义,书则一字已见其心。”“圣哲之书温醇,骏雄之书沉毅,畸士之书历落,才子之书秀颖。”(《艺概》)综观王羲之、柳公权、颜真卿、米芾、黄庭坚、郑板桥、徐渭、金农……其书作无一不与他们个人的气质、个性、品格,以及深厚学识、修养相关联;也无一不是其个性的张扬。雄浑大度的颜体字是与颜真卿刚直的性格相维系的;张旭、怀素的草书龙飞凤舞、气势非凡,是与他们性情旷达、放荡不羁相对应的。正如《书谱》所总结的:“虽学一家,而变成多体,莫不随其性欲,便以为姿。”
综上所述。说明书法作品与写者的性格特征有着必然的联系,反映出书家的文化与道德修养等。中国书法历来强调用美的形式展现作者高尚的人品和情怀,这也是它的美学本质所决定的。由此可见修养身心对于书法家之重要。首先是修身。《孟子·告子下》言:“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不同的人生经历和感悟会影响乃至促成作者创作风格的形成,人生曲折坎坷而不一帆风顺,就人生而言是不幸的,但就书法而言则无疑多了一笔难得的财富。在修养身心中,修心最为重要。孔子云:“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说的是:志向在于道,根据在于德,凭籍在于仁,活动在于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做人。可见,孔子不是就艺论艺,而是把艺与志向、品德等融为一体的。明人项穆的《书法雅言》曰:“学术经纶,皆由心起,其心不正,所动悉斜。”传说唐穆宗时,柳公权以夏州书记的身份上殿进谏。唐穆宗问柳公权书法如何用笔,柳公权回答说:“心思端正则用笔才能端正,这样才成法度。”(“心正则笔正,乃可为法”)
书法艺术最强调高品格、高境界。源洁则流清,形端则影直。书家务必要重修身养性、重自我完善、重自我超越。心有丘壑而后笔下有丘壑。修养身心是一个漫长过程,古人言,立品如岩上松,必历千百载风霜,方可柱明堂而成大厦;俭身若璞中玉,经磨数十番砂石,及堪琢玉玺而宝庙廊。我们应时时处处检束自己的身心言行,用诚心、仁爱、谦卑的情操来祛除掉思想中的杂质,为做一个好的书法家创造必要之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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