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教师  方  敏

　　在我众多的老师中，留给我印象最深是我12岁时的班主任“田老”。
　　“田老”名讳田胜林，个子较矮，长相偏老，体形微胖而肤色黑。平时与人似乎不苟言笑，但眼神温和。同学私下里称他为“黑老田”或“老田”，他似乎也不介意。但我还是喜欢称其为“田老”。“田老”并不很老，但因其是老师，所以冠以尊称。
　　“田老”是教我们数学的，自然要常画图，黑板又较长，所以他每次上课画图，都要拿把大尺子晃来晃去。有时嫌麻烦，不用尺子，随手一画，竟也画得方方正正。同学中有不少人下课后尝试过，但大多画得歪歪扭扭，不成模样。于是，每次“田老”画图时，同学们都会惊叹一番，对之肃然起敬了。
　　“田老”对着装有时犯糊涂且显得古怪，正如鲁迅在《藤野先生》中描述的情况类似。曾经在5月的一次课堂上，他套了一件很肥大的褂子，结果闷了一额头汗。我当时坐在前排，能看得见“田老”的汗密集在脸上向下淌。“田老”不敢用沾了粉笔灰的手去抹，实在受不了，只好趁面对黑板的当儿，偷偷用袖子拭一下，又转回身，继续讲课。我当时是偷偷地发笑，现在想来，或另有隐情？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片断让我对“田老”的回忆如此温馨。
　　记忆中“田老”的可爱之处颇多，譬如每次上课，他都会让我们先盖上书，然后提问上节课的内容。他总是笑着提问，然后一直微笑着注视你，仿佛很享受的样子，倾听你的发言。若答得出，他会笑得更灿烂，点点头，示意你坐下。但也常有答不出的时候，那时“田老”便收住笑脸，用手抚抚你的脑袋，先让你站着；等一圈问过来，正式讲新课前，他会拣一个简单的题目问你，答出来后就让你坐下了。
　　“田老”的讲课很有特色，常常能讲到一半就扯到其他事情上去，和同学们天南海北地谈，讲到激动处，还在讲台上踱来踱去，憋住笑，脸涨得通红，实在有些《百家讲坛》的味道……
　　“田老”的笑与不笑转变的瞬息是他最可爱也是最可敬的地方。有次考试，我写错了一道题，便划掉重写，可竟然不慎将题目附图也划去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让同桌挪一下卷子，让我把图画下来。画到一半时，猛然发现“田老”在讲台上凶凶地盯着我看，那眼神我从没见过，把我吓了一身冷汗。我只好举手，报告情况。“田老”在瞬息笑了，把样卷拿过来，拍拍我的头说：“以后小心点。”就笑着回讲台继续监考去了。
　　“田老”的眼睛很有神。记得一次上地理课，班上有点吵，我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就用手托着头，脸朝向窗外的走廊，闭上眼打起了小盹。恍惚中定睛一看，“田老”竟正好在窗外。“田老”好像特意半蹲着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一睁开眼，便和“田老”的目光对接了。我大吃一惊，赶紧转过头看书，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田老”反应。他却直起身子径直离开了。之后没听见他提过此事。但从那以后，我没在课堂上睡过觉了。
　　白驹过隙。如今，我已离开了初中学校、离开了“田老”，但“田老”的眼神、“田老”的身影，一想起来，却如这桌上的台灯，是这般明亮、这般清晰……